美国政客为什么“害怕”TikTok？

美国国会针对TikTok的听证会。整个听证会，长达5个小时，TikTok的CEO周受资全程参加了听证会。

这件事很奇怪，咱们看看听证会上提的问题。比如，TikTok能不能连WiFi？有没有权访问手机摄像头？等等。总之，很多都是特别初级的技术问题。而且更奇怪的是，在问完这些基础的技术问题后，国会居然得出一个结论，TikTok有威胁。

好多人看完，都有一个感觉，就是，美国人这是明摆着想搞你啊。而且这不是美国政府第一次对TikTok下手。早在2020年，当时的美国总统特朗普，就下达行政命令，要求TikTok退出美国市场。但据说是因为手段太粗糙，连美国自己的法律程序都通不过。

这件事仔细想想，其实挺奇怪的。你看，TikTok用的人再多，它也就是个娱乐工具。一群网红，加上一群网友。怎么看，它都很难构成威胁。美国政府为什么铁了心，非得搞它呢？

是因为TikTok搜集用户数据？但关键是，对数据的搜集，这是一个自动触发的过程，而且搜集的首要目的，是为了提供服务。搜集得越多，App就越了解你，就越能给你提供适合你的服务。而且更重要的是，这件事早就应该翻篇了。因为TikTok早前，已经针对搜集数据的质疑，做出整改。比如，把美国用户的数据，全部迁移到美国甲骨文公司的服务器。再比如，在美国国家安全机构的监督下，成立信任与安全团队。你看，都做到这一步了，还能挑出什么不是？

那么，既然不是因为数据安全问题，会不会是因为钱呢？美国人嫌TikTok赚得太多，分了美国公司的蛋糕。不好意思，这也说不通。因为，从股权结构上看，TikTok是一个非常国际化的公司，它的大部分股权和利润，属于美国的投资者和员工。比如沃尔玛的CEO，现在就是TikTok的重要持股人之一。

这就奇怪了。你看，数据给你了，钱也分你了。你为什么还非得搞我呢？

最近，我在一个自媒体，叫观雨者上，看到一篇文章，分析的角度很特别。他说，美国政府之所以盯着TikTok不放，是因为TikTok有一个能力，有点让美国的政客害怕。这就是TikTok的算法。

你可能会觉得奇怪，一个算法而已，有什么可怕的？

咱们先从这个算法本身说起。TikTok用的，是跟抖音一样的算法。这个算法叫信息流漏斗算法。简单说，这个过程就有点像选秀。每个视频，都是一个参加选秀的选手。你发布一个视频，一开始TikTok只给你一个很小的展示舞台。但是，假如爱看的人多，你的视频就能从海选中胜出，被推送到更大的舞台，获得更多的曝光。假如在这个更大的舞台上，你还能继续坚挺，那么，TikTok就会把你推到更大的舞台，给你更多的流量倾斜。整个过程，就像漏斗一样，一层一层地把爆款给筛出来。

听到这，你是不是觉得，好像这也没什么？但是，美国的政客们可坐不住了。为什么？你看，按照这个流量漏斗算法，他们至少面对这么几个挑战。

第一，任何视频，哪怕是一个粉丝量个位数新人发的，都有机会爆火。而且关键是，到底谁能火，完全无法预判。比如，就在今年2月初，美国俄亥俄州，有一列运载有毒化学品的列车脱轨，造成大量的氯乙烯泄漏，这可是一级致癌物。而这么大的事故，在脸书和推特上，信息却不多。也许是因为大V刚好都不知道这个事，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。

但是，TikTok却第一时间，出现了大量关于这起事故的视频。比如，有博主提醒附近居民撤离，有博主报道事故造成的动物死亡，等等。很多发布者并不是大网红。只是因为大家对这个事件关注、想看，这些视频就在流量漏斗的筛选中胜出，成了爆款。

你看，这对美国政府来说，就等于突然多了一个大喇叭。你也不知道，它会什么时间，关于什么事件，突然给你来一嗓子。而且只要它出声，就一定能搞得全网沸沸扬扬。更麻烦的是，这个喇叭平时藏得还很深。你平时登录，里面普遍是老铁666之类的内容。你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突然正经起来。

听到这，你可能会说，既然TikTok的算法这么厉害，美国的政客们，为什么不想着为我所用呢？不是不想用，而是用不了。这就要说到，TikTok算法带来的第二个结果。它会屏蔽掉，一切用户不感兴趣的内容。

这对美国的政客来说，就意味着，他们将永远没有任何机会，去影响那些原本不支持他们的人。因为人家对你的内容不感兴趣，根本刷不到你，你怎么施加影响？你知道这个打击有多大？要知道，现在TikTok上有1.5亿美国用户，这意味着，有一半的美国人，都在TikTok上。

你可能会说，除了TikTok，还有别的软件啊，他们可以用别的软件，把注意力抢回来啊。不好意思，行不通。根据统计，现在每个美国用户，每个月在TikTok上花费的时间，长达30小时。什么概念？号称美国国民级应用的脸书，用户每个月花费的时间，也只有16个小时。

那么，美国人难道没想过，自己做一套算法吗？想过，但很难。因为TikTok的算法，就是抖音的算法。这套算法是在中国的十亿级用户规模里，驯化出来的。美国的用户基数满打满算，只有3亿，很难完成同样强度的驯化。那么，既然自己不好做，那就买现成的，把这套算法买过来呢？也行不通。因为TikTok的算法，是受中国《出口管制法》保护的，未经中国政府允许，不得向海外出售。

再加上，即使退一步，美国也做出了类似的算法，它也很替代TikTok的先发优势。要知道，现在TikTok的商家数量，已经超过500万，再加上大小网红，不计其数，这个迁移的成本太高了。就算有别的平台，大家也未必愿意去。

按照原作者观雨者的分析，前面说的这些，也是美国政府担心TikTok的一个重要原因。

当然，这也未必是最终的解释，更不是唯一的解释。这只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思考的角度。同时，我觉得这个思考角度，也给了我们一个启发。

过去我们总觉得，技术的发展，就像造一座高塔，你的技术越先进，这座塔就越高。但是，技术的发展，其实还有另一个并行不悖的过程，就是结网。一个技术的发展，不光是在自己的轨道里越跑越远，它也在跟周边的系统结网。商业系统、经济系统，甚至是政治系统，都被缝合进这套网络。从这个角度看，技术的高塔，也许会被超过，但这张网络，随着卷入的人越来越多，它只会越来越坚固。

美国政府一定要针对 TikTok ，和两个因素有关：一是 TikTok 不可控的全国性影响力；二是 TikTok 构建起的「兴趣壁垒」。这两者都和算法有关。一个技术越发展，就越会跟周边的系统结网。技术本身也许会被超过，但这张网络，随着卷入的人越来越多，它只会越来越坚固。